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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猴杯》:狂暴雨林中的身份困境

不久前的“红楼梦奖”,就颁给了张贵兴的小说《野猪渡河》。《猴杯》是张贵兴的代表作,也是他继《赛莲之歌》《群象》两部小说之后,“雨林三部曲”(黄锦树语)的终章。但这也是一部难懂的小说,它繁殖力茂盛的语言、怪力乱神的情节,让很多读者望而却步。张贵兴并没有用市场喜欢的通俗小说结构来驾驭小说,他拒绝了爽文式的写法,也不给定简单易懂的起承转合,而是把小说变成语言的风暴,在一连串词语轰炸中,赋予华语小说新的活力。

换言之,张贵兴有一个很大的抱负,他写小说不只想要取悦读者,他更希望的,是开拓汉语的边界。

实际上,在马华文学中,词语的茂盛是很常见的。马华作家要面对一个事实,就是如果光写历史,马华地区在宏大叙述中的地位,远远不如中国、英国、美国这些曾一度占据世界中心位置的国家,马华的历史厚度和文明积淀也相对不如世界公认的文明大国丰富,那怎样写出马华的特色呢?如何区别开马华文学和其他的汉语书写?追求语言的极致,就成了张贵兴等作家选择的方向。他们采用核爆式的语言,在雨林世界中肆意书写着原住民、殖民者、犀牛、蜥蜴、猴子、猪笼草、丝绵树等形态各异的存在,他们将词语中的道德介入放到最低,把人物抛到一个原始的生存体验,看看他们最赤裸的欲望与挣扎。

如同作家李宣春所说:“到了《猴杯》,张贵兴极尽夸张之所能,以砂拉越华人的垦荒史为轴,再密实地编织出生命力极旺盛又充斥颓败衰亡的婆罗洲热带雨林。”在这部语言如同藤蔓般疯狂生长的小说里,我们不得不屏气凝神,小心翼翼随之而来的危险。它让读者暂时忘却现代文明的规范,进入到一个蛮荒的却能够唤起我们内心欲求的叙述中,《猴杯》处理的历史并不是王侯将相的历史,而是在正统史书中被淹没的人的历史,《猴杯》对小说时间、文明的处理并没有使用一种进步论的调子,因为张贵兴对简单的线性进化史观有所怀疑,他更关心人在反复蹉跎的历史中的内心彷徨。

这部小说既是在写恐怖的历史不因人的意志而改变,也是在写马来西亚地区的人,身处在世界文明的十字路口,他们的内心归属感的问题。在《猴杯》中,张贵兴常常写到畸形儿的意象,同时他也会处理那些“没有方向的人”“被支配的人”,或者找不到一个固定的国家、宗教信仰的人,畸形儿的形象,也是马来西亚人在历史中的尴尬写照。

这片地区被不同的帝国光顾,它的原住民与移民冲突的背后,是不同意识形态厮杀所残留下的遗痕。尤其是从中国南方迁移而来的马来华人,他们在成长过程中,更是深刻感受到一种缺乏归属地的困顿。

在读的时候,我看了部分人对此小说的评语,有人说像福克纳,有人说像莫言,我觉得张贵兴最直接继承的是法国新小说派的精神,把小说从抒情和讲述的现实主义范式中解脱出来,取而代之的是语言的狂欢,物质、空间、感官体验在文字上最直接的呈现。

有兴趣的读者,可以对比《猴杯》和新小说派代表克劳德·西蒙的《弗兰德公路》《三折画》,作者不是以说书人的腔调写小说的,而是一个画家、一个拍电影的人,画面与画面间的过渡被简省,每一大段都如同精细的画作,语言在里面繁殖,像藤蔓般疯长,把读者引入到大汗淋漓乃至窒息一般的阅读体验。就好像你真的走进热带雨林,做一场天旋地转的梦,冒险、垦荒、性爱、猎杀、逃亡交替上演,人们从文明的伪善中抽出,赤裸裸面对自己的欲望,火苗升腾,化作燃烧的星空,就成了《猴杯》暴烈的画面。

《猴杯》令读者赏心悦目之处,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故事,而是作者天才的“文学绘画能力”,这样的小说,也可说是绘画小说,它最理想的状态,不是一口气读完,而是不紧不慢地,仔细去读,就像你欣赏梵高的一幅画,画是静止的,但色彩让它好像流动起来,每个细节都值得考虑。在小说中,每个细节都像是自我生长,一个洞穴里又有另一个洞穴,看似繁复却又层次鲜明的文字叠加,描绘出人类意识里每一个瞬间丰富的思考,宛如夜空中一场又一场核爆。所以这本小说,创作者很适合去读,普通读者也可以入手,第一次读疲惫很正常,但可以隔天随机打开,睡前看一看,就像是午夜打开一幅油画。

在那幅画里,有文学的暴裂无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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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之所需,并不是要做些事,而是要有所为,或是说,需有所是。——梭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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